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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次
卷之二十七必集·雜證謨
眼目
經義(共三十一條)
《五臟生成篇》曰:諸脈者皆屬於目。肝受血而能視。
《五閱五使篇》曰:目者,肝之官也。肝病者眥青。
《金匱真言論》曰:東方青色,入通於肝,開竅於目。
《邪氣臟腑病形篇》曰:十二經脈,三百六十五路,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竊,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。
《大惑論》曰:五臟六腑之精氣,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,精之窠為眼,骨之精為瞳子,筋之精為黑眼,血之精為絡,其窠氣之精為白眼,肌肉之精為約束,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併為系,上屬於腦,後出於項中。故邪中於項,因逢其身之虛,其入深,則隨眼系以入於腦,入於腦則腦轉,腦轉則引目系急,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。邪其精,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則精散,精散則視岐,視歧見兩物。目者,五臟六腑之精也,營衛魂魄之所常營,神氣之所常生也。故神勞則魂魄散,志意亂。是故瞳子、黑眼法於陰,白眼、赤脈法於陽也,故陰陽合傳而精明也。目者,心使也,心者,神之舍也,故神精亂而不轉,卒然見非常處,精神魂魄,散不相得,故曰惑也。
《脈度篇》曰:蹺脈氣不榮則目不合。肝氣通於目,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。
《寒熱病篇》曰;足太陽有通項入於腦者,正屬目本,名曰眼系,頭目苦痛取之,在項中兩筋間,入腦乃別。陰蹺、陽蹺,陰陽相交,陽入陰,陰出陽,交於目銳眥,陽氣盛則䐜目,陰氣盛則瞑目。
《衛氣行篇》曰:平旦陰盡,陽氣出於目,目張則氣上行於頭。夜則氣行於陰,而復合於目。
《口問篇》曰:心者,五臟六腑之主也;目者,宗脈之所聚也,上液之道也;口鼻者,氣之門戶也。故悲哀愁憂則心動,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,搖則宗脈感,宗脈感則液道開,液道開故泣涕出焉。液者,所以灌精濡空竅者也。故上液之道開則泣,泣不止則液竭,液竭則精不灌,精不灌則目無所見矣,故命曰奪精。
《解精微論》曰:夫心者,五臟之專精也,目者其竅也,華色者其榮也。是以人有德也,則氣和於目,有亡憂知於色。是以悲哀則泣下,泣下水所由生。夫水之精為志,火之精為神,水火相感,神志俱悲,是以目之水生也。厥則目無所見。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,陰氣並於下。陽並於上,則火獨光也,陰並於下,則足寒,足寒則脹也。夫一水不勝五火,故目眥盲。是以衝風,泣下而不止。夫風之中目也,陽氣內守於精,是火氣燔目,故見風則泣下也。有以比之,夫火疾風生乃能雨,此之類也。
《決氣篇》曰:氣脫者,目不明。
《癲狂篇》曰:狂,目妄見,耳妄聞,善呼者,少氣之所生也。
《藏氣法時論》曰:肝病者,虛則目䀮䀮無所見,耳無所聞,善恐如人將捕之,取其經,厥陰與少陽。
《熱病篇》曰:目中赤痛,從內眥始,取之陰蹺。目不明,熱不已者死。
《繆刺篇》曰:邪客於足陽蹺之絡,令人目痛從內眥始,刺外踝之下半寸所各二痏,左刺右,右刺左,如行十里頃而已。
《論疾診尺篇》曰:目赤色病在心,白在肺,青在肝,黃在脾,黑在腎。黃色不可名者,病在胸中。診目痛赤脈從上下者,太陽病;從下上者,陽明病;從外走內者,少陽病。
《經筋篇》曰:足太陽之筋,支者為目上綱。足陽明之筋,上合於太陽,為目下綱。足少陽之筋,支者結於目眥為外維。足陽明之筋,引缺盆及頰,卒口僻急者,目不合,熱則筋縱,目不開。
《癲狂篇》曰:目眥外決於面者,為銳眥;在內近鼻者,為內眥;上為外眥;下為內眥。
《評熱病論》曰:水者陰也,目下亦陰也,腹者至陰之所居,故水在腹者,必使目下腫也。
《脈要精微論》曰:夫精明五色者,氣之華也,赤欲如白裹朱,不欲如赭;白欲如鵝羽,不欲如鹽;青欲如蒼璧之澤,不欲如藍;黃欲如羅裹雄黃,不欲如黃土;黑欲如重漆色,不欲如地蒼。五色精微象見矣,其壽不久也。夫精明者,所以視萬物,別黑白,審長短。以長為短,以白為黑,如是則精衰矣。
《五常政大論》曰:赫曦之紀,其病瘡瘍血流狂妄目赤。陽明司天,燥氣下臨,肝氣上從,脅痛目赤。
《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少陽司天之政,初之氣,候乃大溫,其病血溢目赤。三之氣,炎暑至,民病熱中,喉痹目赤。少陰司天之政,民病目赤眥瘍。二之氣,陽氣布,風乃行,其病淋,目冥目赤,氣鬱於上而熱。三之氣,大火行,民病目赤。火鬱之發,民病目赤心熱,甚則瞀悶懊憹,善暴死。木鬱之發,甚則耳鳴眩轉,目不識人。
《至真要大論》曰:少陽之勝,目赤欲嘔。太陽司天,面赤目黃,善噫。
《氣交變大論》曰:歲金太過,燥氣流行,肝木受邪,民病兩脅下少腹痛,目赤痛眥瘍。
《師傳篇》曰:肝者主為將,使之候外,欲知堅固,視目小大。目下果大,其膽乃橫。
《五臟生成篇》曰:狥蒙招尤,目冥耳聾,下實上虛,過在足少陽、厥陰,甚則入肝。凡相五色之奇脈。(詳前面病門)
《海論》曰:髓海不足,則腦轉耳鳴,脛酸眩冒,目無所見,懈怠安臥。
《風論》曰:風氣與陽明入胃,循脈而上至目內眥,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,則為熱中而目黃,人瘦則外泄而寒,則為寒中而泣出。風氣循風府而上,則為腦風,風入系頭,則為目風,眼寒。
《經脈篇》曰:五陰氣俱絕,則目系轉,轉則目運,目運者為志先死,志先死則遠一日半死矣。
《診要經終論》曰:太陽之脈,其終也戴眼反折。(詳三十七卷死生門)
《三部九候論》曰:目內陷者死。瞳子高者太陽不足,戴眼者太陽已絕,此決死生之要,不可不察也。
論證(共四條)
眼目一證,雖古有五輪八廓及七十二證之辨,余嘗細察之,似皆非切當之論,徒資惑亂,不足憑也。以愚論之,則凡病目者,非火有餘則陰不足耳,但辨以虛實二字,可盡之矣。蓋凡病紅腫赤痛,及少壯暫得之病,或因積熱而發者,皆屬之有餘。其有既無紅腫,又無熱痛,而但或昏或澀,或眩運,或無光,或年及中衰,或酒色過度,以致羞明黑暗,瞪視無力,珠痛如摳等證,則無非水之不足也。虛者當補,實者當瀉,此固其辨矣,然而實中亦有兼虛者,此於腫痛中亦當察其不足;虛中亦有兼實者,又於衰弱內亦當辨其有餘,總之,虛實殊途,自有形氣脈色可診可辨也。知斯二者,則目證雖多,無餘義矣。
一、眼科有風熱之說,今醫家凡見火證,無論有風無風,無不稱為風熱,多從散治,而不知風之為義,最當辨析。夫風本陽邪,然必有外感,方是真風,因風生熱者,風去火自息,此宜散之風也。若本無外感,止因內火上炎而為癢為痛者,人亦稱為風熱,蓋木屬肝,肝主風,因熱極而生風者,熱去風自息,此不宜散者也。如果風由外感,必見頭痛鼻塞,或為寒熱,或多涕淚,或筋骨痠疼而脈見緊數,方可兼散。如無表證,而陰火熾於上者,則凡防風、荊芥、升麻、白芷、細辛、川芎、薄荷、羌活之類,皆不宜用;雖曰亦有芩、連、梔、柏,自能清火,然宜升者不宜降,用散者是也,宜降者不宜升,用清者是也。若用藥不精,未免自相掣肘,多致可速者反遲,病輕者反重,耽視日久,而翳障損明,無所不致,又孰能辨其由然哉,此不可不察其陰陽升降之道也。外有升陽散火辨在二卷中,亦宜參閱。
一、眼目之證,當察色以辨虛實。經曰:黃赤者多熱氣,青白者少熱氣。故凡治黃赤者,宜清肝瀉火,治青白者,宜壯腎扶陽,此固不易之法也。至於目黃一證,尤宜辨其虛實,不可謂黃者必由熱也,蓋有實熱而黃者,有虛寒而黃者。實熱之黃如造麴者然,此以濕熱內蓄,鬱蒸而成,熱去則黃自退,非清利不可也。若虛寒之黃,則猶草木之凋,此以元陽日剝,津液消索而然,其為病也,既無有餘之形氣,又無煩熱之脈證,惟因乾涸,所以枯黃。凡此類者,其衰已甚,使非大加溫補,何以回生?切不可因其色黃,概執為熱,而再加清利,鮮不危矣。
一、翳障當分虛實。大都外障者,多由赤痛而成,赤痛不已,則或為胬肉,或為瘢𥀬,此皆有餘之證,治當內清其火,外磨其障。若內障者,外無雲翳而內有矇蔽,《綱目》謂其有翳在黑睛,內遮瞳子而然。《龍木論》又云:腦脂流下作翳者,足太陽之邪也;肝風衝上作翳者,足厥陰之邪也。故治法以針言之,則當取三經之俞,如天柱、風府、大沖、通里等穴是也。又聞有巧手妙心,能用金針於黑眼內拔去雲翳,取效最捷者,此雖聞之,而實未見其人也。又有所謂內障者,察其瞳子則本無遮隔,惟其珠色青藍,或微兼綠色,或瞳人散大,別無熱壅等證,而病目視不明,或多見黑花等證,此悉由腎氣不足,故致瞳子無光,若有所障而實無障也,治當專補腎水,氣虛者尤當兼補其氣。又有七情不節,肝氣上逆,或挾火邪而為矇昧不明,若有所障者,雖其外無赤痛,然必睛珠脹悶,或口鼻如煙,此亦有餘之證。氣逆者先當順氣,多火者兼宜清火;若氣不甚滯,火不甚盛,必當滋養肝血。然有餘者,多暴至,若因循日積者,多不足也,又當以此辨之。
論治(共六條)
一、火證眼目赤痛,或腫或澀,或羞明脹悶,凡暴病而火之甚者,宜抽薪飲加減主之。火之微者,宜徙薪飲、黃芩黃連湯之類主之。若陰虛而火盛者,宜加減一陰煎、瀉白散、滋陰地黃丸之類主之。若久病不已,或屢發而多火者,宜黃連羊肝丸、明目羊肝丸,或固本還睛丸之類主之。
一、真陰不足,本無火證,而但目視無光,及昏黑倦視等證,悉由水虧血少而然,宜《濟陰》地黃丸、左歸丸之類主之。或兼微火者,宜明目地黃丸、固本還睛丸之類主之。若陰中之陽虛者,宜大補元煎、左歸飲、人參養營湯、十全大補湯之類主之。
一、風熱腫痛之證,察其果有外感,方可從散,宜芎辛散、明目細辛湯、助陽和血湯之類擇而用之。若風熱相兼者,宜芍藥清肝散、當歸龍膽湯、蟬花散之類主之。
一、翳障遮睛,凡火有未清者,宜蟬花散、八味還睛散之類主之。凡退翳諸藥,如白蒺藜,木賊、蜜蒙花、蛇蛻、蟬蛻、青葙子、草決明、石決明、夜明砂之類,皆所宜用。然欲退翳於已成,終屬費力,不若早杜其源也。
一、點眼諸方,載者固多,然皆不若金露散之為妥也,或用丹砂散亦妙。若火連五臟,熱毒深遠,而凡過用寒涼點洗者,多致留邪,大非良法。若火邪不甚而暴為赤痛者,用雞子黃連膏,其效甚捷,或黃連膏。
一、目眶歲久赤爛,俗呼為赤瞎是也,當以三稜針刺目眶外出血,以瀉濕熱而愈。或用洗爛弦風赤眼方,亦妙。
述古(共七條)
《龍木禪師論》曰:人有雙眸,如天之有兩曜,乃一身之至寶,聚五臟之精華。其五輪者,應五行,八廓者,應八卦。凡所患者,或因過食五辛,多啖炙爆,熱餐麵食,飲酒不已,房室無節,極目遠視,數看日月,頻撓心火,夜讀細字,月下觀書,抄寫多能,雕鏤細作,博奕不休,久被煙火,泣淚過多,刺頭出血太甚,若此者,俱散明之本。復有馳騁田獵,沖冒塵沙,日夜不息者,亦傷目之由。又有少壯之時,不自保惜,逮自四旬,以漸昏蒙。故善衛養者,才至中年,無事常須冥目,勿使他視,非有要事,不宜輒開,則雖老而視不衰。大抵營衛順則斯疾無由而生,營衛衰則致病多矣。且傷風冷則淚出,虛煩則昏蒙,勞力則眥赤,白腫則肺家受毒,生瘡則風熱侵肺,黃乃酒傷於脾,血灌瞳人及赤色,俱是心家有熱,羞明見紅花為肝邪,黑花則腎虛,青花膽有寒,五色花是腎虛有熱,不可一概為治;若虛不補而實不瀉,亦難收救。然上虛乃肝虛,下虛乃腎虛,肝虛則頭暈耳聾目眩,腎虛則虛壅生花,耳作蟬鳴,大宜補肝益腎。其有熱淚交流,兩瞼赤痛,乃肝之熱極;迎風有淚,為腎虛客熱,涼肝瀉腎,必得其宜。至於五臟,各以類推。虛則生寒,實則生熱,補瀉之用,須在參詳,毫釐之差,千里之謬。余則無非有所觸動,或大病之後,所患不一。至於暴赤一證,多因泛熱衝上,或眠食失時,飽食近火得之,加以勞役失於調攝,過食毒物,變成惡證。醫者不源本始,但知暴赤屬陽,或以散血之劑,或以涼心之藥,縱使退散,遂致脾經受寒,飲食不進,頭目虛煩,五臟既虛,因成內障。亦有見其不進飲食,俾更服熱藥,遂致暴燥熱氣上攻,昏澀眵淚,或犯盛怒,辛苦重勞,遂生胬肉;心氣不寧,風熱交併,變為攀睛;證狀不一,是為外障。又加讀書博奕,算勞過度,名曰肝勞,不可但投以治肝之劑,及作他證治之,終於罔效,惟須閉目珍護,不及遠視,庶乎疾瘳。
若乎患風疹者,必多眼暗,先攻其風,則暗自去。婦人胎前產後,用藥亦須避忌。小兒所患,切宜善治,惟略加淋洗。若披鐮針灸,斷不可施,猶戒用手頻揉,或因茲睛壞,至於莫救。以上諸證,專是科者宜留意焉。
楊仁齋曰:眼者,五臟六腑之精華,如日月麗天而不可掩者也。其大眥屬心,其白睛屬肺,其烏珠屬肝,其上下瞼胞屬脾,而中之瞳仁屬腎。是雖五臟各有證應,然論其所主,則瞳子之關係重焉。何以言之,夫目者,肝之外候也,肝屬木,腎屬水,水能生木,子肝母腎也,焉有子母而能相離者哉?故肝腎之氣充,則精彩光明,肝腎之氣乏,則昏蒙眩暈。若烏輪赤暈,刺痛浮漿,此肝熱也;燥澀清淚,枯黃繞睛,此肝虛也;瞳人開大,淡白偏斜,此腎虛也;瞳人集小,或帶微黃,此腎熱也;一虛一實,以此驗之。然肝腎之氣,相依而行,孰知心者神之舍,又所以為肝腎之副焉,所謂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何則?心主血,肝藏血,凡血熱沖發於目者,皆當清心涼肝,又不可固執水生木之說。夫眼以輕膜裹水,照徹四方,溯源反本,非天一生水,又孰為之主宰乎?
析而論之,則拘急牽颼,瞳青胞白,癢而清淚,不赤不痛,是謂之風眼。烏輪突起,胞硬紅腫,眵淚濕漿,裹熱刺痛,是謂之熱眼。眼渾而淚,胞腫而軟,上壅朦朧,酸澀微赤,是謂之氣眼。其或風與熱並,則癢而浮赤。風與氣搏,則癢澀昏沉。血熱交聚,故生淫膚、粟肉、紅縷、偷針之類。氣血不至,故有眇視、胞垂、雀眼、盲障之形。淡紫而隱紅者為虛熱,鮮紅而妒赤者為實熱。兩眥呈露生胬肉者,此心熱血旺,白睛紅膜如傘紙者,此氣滯血凝。熱證,瞳人內湧,白睛帶赤;冷證,瞳人青綠,白睛枯槁。眼熱經久,復為風冷所乘則赤爛;眼中不赤,但為痰飲所注則作疼。肝氣不順而挾熱,所以羞明;熱氣蓄聚而傷飽,所以飽合。籲!此外證之大概然爾。然五臟不可闕一,脾與肺獨無預何也?曰:白睛帶赤,或紅筋者,其熱在肺;上胞下胞,或目唇間如疥點者,其熱在脾。脾主味也,五味之秀養諸中,則精華髮見於其外。肺主氣也,水火升降,營衛流轉,非氣孰能使之?前所謂五臟各有五證應者,於此又可推矣。
雖然,眼之為患,多生於熱,其間用藥,大抵以清心涼肝、調血順氣為先。有如腎家惡燥,設遇虛證,亦不過以當歸、地黃輩潤養之,則輕用溫藥不可也。況夫肺能發燥,肝亦好潤,古方率用杏仁、柿干、飴糖、沙蜜為佐,果非潤益之意乎。至於退翳一節,尤關利害。凡翳起於肺家受熱,輕則朦朧,重則生翳。珍珠翳,狀如碎米者易散;梅花翳,狀如梅花瓣者難消。雖翳自熱生,然治法先退翳而後退熱者,去之猶易;若先去赤熱,則血為之冰,而翳不能去。其有赤眼,與之涼藥過多,又且滌之以水,不反掌而冰凝。眼特一團水耳,水性清澄,尤不可規規於點洗。喜怒失節,嗜欲無度,窮役目力,泣涕過傷,衝風凌霧,當暑冒日,不避煙火,飲啖熱多,此皆患生於臟腑者也,專恃點洗可乎哉?惟有靜坐澄神,愛護目力,放懷息慮,心逸日休,調和飲食以養之,斟酌藥餌以平之,明察秋毫,斷可必矣。
張子和曰:聖人雖言目得血而能視,然血亦有太過不及也,太過則壅閉而發痛,不及則目耗竭而失明,故年少之人多太過,年老之人多不及,但年少之人則無不及,年老之人間猶有太過者,不可不察也。夫目之內眥,太陽經之所起,血多氣少。目之銳眥,少陽經也,血少氣多。目之上綱,太陽經也,亦血多氣少。目之下綱,陽明經也,血氣俱多。然陽明經起於目兩旁交頞之中,與太陽、少陽俱會於目,惟足厥陰經連於目系而已。故血太過者,太陽、陽明之實也,血不及者,厥陰之虛也。故出血者,宜太陽、陽明,蓋此二經血多故也。少陽一經不宜出血,血少故也。刺太陽、陽明出血則愈明,刺少陽出血則愈昏,要知無使太過不及,以血養目而已。凡血之為物,太多則溢,太少則枯。人熱則血行疾而多,寒則血行遲而少,此常理也。
目者,肝之外候也。肝主目,在五行屬木。木之為物,太茂則蔽密,太衰則枯瘁矣。夫目之五輪,乃五臟六腑之精華,宗脈之所聚,其氣輪屬肺金,肉輪屬脾土,赤脈屬心火,黑水神光屬腎水,兼屬肝木,此世俗皆知之矣。及有目疾,則不知病之理,豈知目不因火則不病。何以言之?氣輪變赤,火乘肺也;肉輪赤腫,火乘脾也;黑水神光被翳,火乘肝與腎也;赤脈貫目,火自甚也。能治火者,一句可了,故《內經》曰:熱勝則腫。凡目暴赤腫起,羞明隱澀,淚出不止,暴寒目瞞,皆大熱之所為也。治火之法,在藥則鹹寒吐之、下之,在針則神庭、上星、囟會、前頂、百會,血之翳者,可使立退,痛者可使立已,昧者可使立明,腫者可使立消。惟小兒不可刺囟會,為肉分淺薄,恐傷其骨。然小兒水在上,火在下,故目明。老人火在上,水不足,故目昏。《內經》曰:血實者宜決之。又曰:虛者補之,實者瀉之。如雀目不能夜視及內障,暴怒大憂之所致也,皆肝主目血少,禁出血,止宜補肝養腎。至於暴赤腫痛,皆宜以䤵針刺前五穴出血而已,次調鹽油以塗髮根,甚者雖至於再至於三可也,量其病勢,以平為期。子和嘗自病目赤,或腫或翳,羞明隱澀,百餘日不愈。眼科張仲安云:宜刺上星、百會、攢竹、絲空諸穴上出血,又以草莖納兩鼻中,出血約升許,來日愈大半,三日平復如故,此則血實破之之法也。
李東垣曰:五臟六腑之精氣皆稟受於脾,上貫於目。脾者諸陰之首也,目者血脈之宗也,故脾虛則五臟之精氣皆失所司,不能歸明於目矣。心者,君火也,主人之神,宜靜而安,相火代行其令。相火者,胞絡也,主百脈,皆榮於目。既勞役運動,勢乃妄行,又因邪氣所並而損血脈,故諸病生焉。凡醫者不理脾胃,乃養血安神,治標不治本,是不明正理也。若概用辛涼苦寒之劑,損傷真氣,促成內障之證矣。又東垣曰:能遠視不能近視者,陽氣不足,陰氣有餘也,乃氣虛而血盛也。血盛者,陰火有餘,氣虛者,氣弱也,此老人桑榆之象也。能近視不能遠視者,陽氣有餘,陰氣不足也,乃血虛氣盛也。血虛氣盛者,皆火有餘,元氣不足也。火者,元氣之賊也。
王海藏曰:目能遠視,責其有火,不能近視,責其無水,宜東垣地黃丸主之。目能近視,責其有水,不能遠視,責其無火,東垣定志丸主之。
愚謂此二子之說,在東垣以不能近視為陽不足,不能遠視為陰不足;在海藏以能遠視,不能近視,責其有火無水;能近視,不能遠視,責其有水無火,何二子之言相反也?豈無是非之辨哉?觀劉宗厚曰:陽氣者,猶日火也,陰氣者,金水也;先儒謂金水內明而外暗,日火外明而內暗,此自不易之理也。然則內明者利於近,外明者利於遠,故凡不能遠視者,必陰勝陽也,不能近視者,必陽勝陰也。由此言之,則海藏是而東垣非矣。若以愚見評之,則但當言其不足,不必言其有餘。故曰:不能遠視者,陽氣不足也;不能近視者,陰氣不足也,豈不甚為明顯。若東垣以陰氣有餘,陽氣有餘,皆謂之火,則能視者皆火病也。海藏云:能近視責其有水,能遠視責其有火,則當責者亦是病也。此等議論,余則未敢服膺。
王節齋曰:眼赤腫痛,古方用藥,內外不同。在內湯散,則用苦寒辛涼之藥以瀉其火,在外點洗,則用辛熱辛涼之藥以散其邪。故點藥莫要於冰片,而冰片大辛熱,以其性辛甚,故藉以拔出火邪而散其熱氣。古方用燒酒洗眼,或用乾薑末、生薑汁點眼者,皆此意也。蓋赤眼是火邪內炎,上攻於目,故內治用苦寒之藥,是治其本,如鍋底之去薪也。然火邪既客於目,從內出外,若外用寒涼以阻逆之,則火鬱內攻不得散矣。故點藥用辛熱,而洗眼用熱湯,是火鬱則發,因而散之,從治法也。世人不知冰片為劫藥,而誤認為寒,常用點眼,遂致積熱入目而昏暗障翳,故云:眼不點不瞎者也。又不知外治忌寒涼,而妄將冷水、冷物、冷藥挹洗,致昏瞎者有之。
愚按:節齋之論,其屬有理,然寒涼點眼之法,亦非盡不可用,但用之有宜否耳。蓋點以寒涼,用治火也。若火之微者,其勢輕,其邪淺,或偶觸煙火風熱,或素有標病,邪在膚腠之間,而熱不深者,即用黃連膏之類,暫為清解,亦可去熱,浮熱去而目自愈,無不可也。若火之甚者,本於五臟而熾及三陽,欲以一星之寒涼,濟此炎炎之盛勢,其果能否?此其解熱之功毫無所及,而閉熱之害惟目受之矣。故凡病火眼之甚者,點以寒涼,痛必連珠,正由火鬱而然耳。所以,久點寒涼而不效者,未有不致於壞目,此王節齋之論,有不可不察,而凡治癰疽外證者,亦當並識此義。
薛立齋曰:前證若體倦少食,視物昏花,或飲食勞倦益甚者,脾胃虛也,用補中益氣湯。眵多緊澀,赤脈貫睛,或臟腑秘結者,用芍藥清肝散。若赤翳布白,畏日羞明,或痛如刺者,上焦風熱也,用黃連飲子。若久視生花,畏日,遠視如霧者,神氣傷也,用神效黃耆湯。大凡午前甚而作痛者,東垣助陽和血湯;午後甚而作痛者,黃連天花粉丸;午後甚而不痛者,東垣益陰腎氣丸主之。
針灸法
睛明、風池、太陽、神庭、上星、囟會、百會、前頂、攢竹、絲竹空、承泣、目窗、客主人、承光。
以上諸穴,皆可用針,或以三稜針出血。凡近目之穴,皆禁灸。
大骨空(穴在手大指第二節尖。灸九壯,以口吹火滅)
小骨空(穴在手小指第二節尖。灸七壯,以口吹火滅)
上二穴能治迎風冷淚,風眼爛弦等證。
合谷(治陽明熱鬱,赤腫翳障,或迎風流淚。灸七壯。大抵目疾多宜灸此,永不再發也,亦可針)
翳風(灸七壯。治赤白翳膜,目不明)
肝俞(灸七壯。治肝風客熱,迎風流淚、雀目)、足三里(灸之可令火氣下降)
明目二間(灸)
命門(灸)
水溝(可針可灸。治目睛直視)
手三里(灸,右取左,左取右)
八關大刺(治眼痛欲出,不可忍者。須刺十指縫中出血愈)
眼目論列方
抽薪飲(新寒三)、大補元煎(新補一)、明目羊肝丸(因二七)、徙薪飲(新寒四)、黃連飲子(因二一)、黃連羊肝丸(因二八)、瀉白散(寒四二)、十全大補湯(補二十)、補中益氣湯(補三十)、芎辛散(因十七)、人參養營湯(補二一)、神效黃耆湯(補四八)、左歸丸(新補四)、固本還精丸(因十三)、《濟陰》地黃丸(因五)、右歸飲(新補三)、八味還睛散(因十一)、滋陰地黃丸(因九)、蟬花散(因二五)、加減一陰煎(新補九)、益陰腎氣丸(因四)、金露散(新因四四)、助陽和血湯(因十六)、明目地黃丸(因七)、丹砂散(因三七)、當歸龍膽湯(因二三)、明目細辛湯(因十八)、黃連膏(因三三、三六)、芍藥清肝散(寒六一)、洗爛眼赤眼方(因四四)、黃連天花粉丸(因二七)、黃芩蘇連湯(因二二)、雞子黃連膏(新因四三)
論外備用方
逍遙散(補九二、目暗)、羌活勝風湯(散六一、風熱)、定志丸(補百十六、不能近視)、上清散(散六九、搐鼻)、諸眼目方(共五十二方、俱在因陣)
耳證
經義
《陰陽應象大論》曰:北方生寒,在臟為腎,在竅為耳。
《五閱五使篇》曰:耳者,腎之官也。
《金匱真言論》曰:南方赤色,入通於心,開竅於耳。
《生氣通天論》曰:故聖人傳精神,服天氣,而通神明,失之則內閉九竅,外壅肌肉,衛氣解散。陽不勝其陰,則五臟氣爭,九竅不通。
《玉機真藏論》曰:脾不及,則令人九竅不通,名曰重強。
《脈度篇》曰:五臟不和,則七竅不通。腎氣通於耳,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。
《口問篇》:黃帝曰:人之耳中鳴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耳者宗脈之所聚也,故胃中空則宗脈虛,虛則下溜,脈有所竭者,故耳鳴。補客主人,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也。上氣不足,腦為之不滿,耳為之苦鳴,頭為之苦傾,目為之眩。
《決氣篇》曰:精脫者耳聾,液脫者耳數鳴。
《海論》曰:髓海不足,則腦轉耳鳴,脛酸眩冒,目無所見,懈怠安臥。
《師傳篇》曰:腎者主為外,使之遠聽,視耳好惡,以知其性。
《癲狂篇》曰:狂,目妄見,耳妄聞,善呼者,少氣之所生也。
《臟氣法時論》曰:肝病者,虛則目䀮䀮無所見,耳無所聞,善恐如人將捕之,取其經,厥陰與少陽。氣逆則頭痛,耳聾不聰,頰腫,取血者。肺病者,虛則少氣不能報息,耳聾嗌乾,取其經,太陰足太陽之外,厥陰內血者。
《通評虛實論》曰:暴厥而聾,偏塞閉不通,內氣暴薄也。頭痛耳鳴,九竅不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
《五臟生成篇》曰:狥蒙招尤,目冥耳聾,下實上虛,過在足少陽厥陰,甚則入肝。
《經脈篇》曰:小腸手太陽也,是主液所生病,耳聾目黃頰腫。手陽明實則齲聾。三焦手少陽也,是動則病耳聾,渾渾焞焞,嗌腫喉痹。
《脈解篇》曰:太陽所謂耳鳴者,陽氣萬物盛上而躍,故耳鳴也。所謂浮為聾者,皆在氣也。
《熱論篇》曰:傷寒三日,少陽受之,少陽主膽,其脈循脅絡於耳,故胸脅痛而耳聾。兩感者,三日則少陽與厥陰俱病,則耳聾囊縮而厥,水漿不入,不知人,六日死。
《本藏篇》曰:黑色小理者腎小,粗理者腎大。高耳者腎高,耳後陷者腎下。耳堅者腎堅,耳薄不堅者腎脆。耳好前居牙車者腎端正,耳偏高者腎偏傾也。
《氣交變大論》曰:歲火太過,耳聾中熱。歲金太過,目赤痛,耳無所聞。
《至真要大論》曰:歲太陰在泉,民病耳聾,渾渾焞焞,嗌腫喉痹。少陰司天,客勝則耳聾目冥。厥陰司天,客勝則耳鳴掉眩。少陽司天,客勝則嗌腫耳聾。
《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少陽所至,為喉痹耳鳴。木鬱之發,為耳鳴眩轉,目不識人。
《診要經終論》曰:少陽終者,耳聾百節皆縱,目睘絕系,絕系一日半死。
《邪氣臟腑病形篇》曰:十二經脈,三百六十五絡,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,其彆氣走於耳而為聽。
《衛氣篇》曰:足少陽之標在窗籠之前,窗籠者,耳也。
《寒熱病篇》曰:暴聾氣蒙,耳目不明,取天牖。
《雜病篇》曰:聾而不痛者,取足少陽;聾而痛者,取手陽明。
《繆刺論》曰:邪客於手陽明之絡,令人耳聾,時不聞音,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,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立聞;不已,刺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立聞。其不時聞者,不可刺也。耳中生風者,亦刺之如此數,左刺右,右刺左。耳聾刺手陽明,不已,刺其通脈出耳前者。邪客於手足少陰、太陰、足陽明之絡,此五絡者皆會於耳中,上絡左角。五絡俱竭,令人身脈皆動,而形無知也,其狀若屍,或曰屍厥。刺其足大指內側爪甲上,去端如韭葉,後刺足心,後刺足中指爪甲上各一痏,後刺手大指內側,去端如韭葉,後刺手心主,少陰銳骨之端各一痏,立已;不已,以竹管吹其兩耳,鬄其左角之發方一寸燔治,飲以美酒一杯,不能飲者灌之,立已。
《厥病篇》曰:耳聾無聞,取耳中。(聽宮也,手太陽穴。)耳痛不可刺者,耳中有膿,若有干盯聹,耳無聞也。耳聾,取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先取手,後取足。耳鳴,取手中指爪甲上,左取右,右取左,先取手,後取足。
《刺熱篇》曰:熱病先身重骨痛,耳聾好瞑,刺足少陰,病甚為五十九刺。
《熱病篇》曰:熱病不知所痛,耳聾不能自收,口乾,陽熱甚,陰頗有寒者,熱在髓,死不治。
《論疾診尺篇》曰:嬰兒病,耳間青脈起者,掣痛。
論證(共三條)
耳聾證,諸家所論雖悉,然以余之見,大都其證有五:曰火閉,曰氣閉,曰邪閉,曰竅閉,曰虛閉。凡火閉者,因諸經之火壅塞清道,其證必哄哄熇熇,或脹或悶或煩或熱,或兼頭面紅赤者是也。此證治宜清火,火清而閉自開也。氣閉者,多因肝膽氣逆,其證非虛非火,或因恚怒,或因憂鬱,氣有所結而然。治宜順氣,氣順心舒而閉自開也。邪閉者,因風寒外感,亂其營衛而然,解其邪而閉自開也。竅閉者,必因損傷,或挖傷者,或雷炮之震傷者,或患聤耳潰膿不止,而壞其竅者,是宜用開通之法,以治之也。虛閉者,或以年衰,或以病後,或以勞倦過度,因致精脫腎虧,漸至聾閉,是非大培根本必不可也。凡此數者,有從外不能達者,其病在經,有從內不能通者,其病在臟,當各隨其宜而治之,自無不愈者。然暴聾者多易治,久聾者最難為力也。
一、耳聾證,總因氣閉不通耳。蓋凡火邪、風邪,皆令氣壅,壅則閉也。怒則氣逆,逆則閉也。竅傷則氣窒,窒則閉也。虛則氣不充,不充則閉也。凡邪盛氣逆而閉者,實閉也;氣有不及而閉者,虛閉也,然實閉者少而虛閉者多。且凡屬實邪,固令耳竅不通,使果正氣強盛,斷不至此,惟經氣不足,然後邪氣得以奪之,此正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之謂也。故即系實邪而病至聾閉者,亦無不有挾虛之象,所以凡治此證,不宜峻攻,如古法之用通聖散、神芎丸、涼膈散、木香檳榔丸之屬,皆不可輕用,蓋恐攻之未必能愈耳,而反傷脾胃,則他變踵至矣。至若治此之法,凡火壅於上者,自宜清降,兼陰虛者,亦宜補陰,此陽證之治也。若無火邪,止由氣閉,則或補或開,必兼辛溫之劑方可通行,此陰證之治也。然此二者,皆當以漸調理,但無欲速,庶乎盡善。
一、耳鳴當辨虛實。凡暴鳴而聲大者多實,漸鳴而聲細者多虛,少壯熱盛者多實,中衰無火者多虛;飲酒味厚,素多痰火者多實,質清脈細,素多勞倦者多虛。且耳為腎竅,乃宗脈之所聚,若精氣調和,腎氣充足,則耳目聰明,若勞傷血氣,精脫腎憊,必至聾瞶。故人於中年之後,每多耳鳴,如風雨,如蟬鳴,如潮聲者,是皆陰衰腎虧而然。經曰: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。半,即衰之謂也。又以《易》義參之,其象尤切。《易》曰:坎為耳。蓋坎之陽居中,耳之聰在內,此其所以相應也。今老人之耳,多見聰不內居,而聲聞於外,此正腎元不固,陽氣漸渙之徵耳,欲求來復,其勢誠難,但得稍緩,即已幸矣,其惟調養得宜,而日培根本乎。
論治(共五條)
一、火盛而耳鳴耳閉者,當察火之微甚,及體質之強弱而清之降之。火之甚者,宜抽薪飲、大分清飲、當歸龍薈丸之類主之。火之微者,宜徙薪飲主之。兼陰虛者,宜加減一陰煎、清化飲之類主之。兼痰者,宜清膈飲主之。
一、氣逆而閉者,宜六安煎加香附、丹皮、厚朴、枳殼之類主之。氣逆兼火者,宜加山梔、龍膽草、天花粉之類主之。氣逆兼風寒者,加川芎、細辛、蘇葉、菖蒲、蔓荊子、柴胡之類主之。
一、傷寒外感,發熱頭痛不解而聾者,當於傷寒門察證治之,邪解而耳自愈也。但傷寒耳聾,雖屬少陽之證,然必因虛,所以有之,故仲景亦以為陽氣虛也。是以凡遇此證,必當專顧元氣,有邪者兼以散邪。且可因耳之輕重以察病之進退,若因治而聾漸輕者,其病將愈,聾漸甚者,病必日甚也;其有聾閉至極而絲毫無聞者,此其腎氣已絕,最是大凶之兆。
一、虛閉證,凡十二經脈皆有所主,而又惟肝腎為最,若老年衰弱,及素稟陰虛之人,皆宜以大補元煎,或左歸、右歸丸、肉蓯蓉丸,或十全大補湯之類主之。若憂愁思慮太過而聾者,宜平補鎮心丹、辰砂妙香散之類主之。若陽虛於上者,宜補中益氣湯、歸脾湯之類主之。凡諸補劑中,或以川芎、石菖蒲、遠志、細辛、升麻、柴胡之類,皆可隨宜加用,但因虛而閉或已久者,終不易愈耳。
一、竅閉證,非因氣血之咎而病在竅也,當用法以通之。《外臺秘要》治聾法:用芥菜子搗碎,以人乳調和,綿裹塞耳,數易之即聞。《千金方》治耳聾久不效,用大蒜一瓣,中剜一孔,以巴豆一粒去皮膜,慢火炮極熟,入蒜內,用新綿包定塞耳中,三次效。又方:用骨碎補削作條,火炮,乘熱塞耳中。又方:治耳聾,用巴豆一粒去心皮,斑蝥一枚去翅足,二物合搗膏,綿裹塞耳中,再易,甚驗。《經驗方》:用巴豆一粒,蠟裹,以針刺孔令透,塞耳中。又古法以酒浸針砂一日,至晚去砂,將酒含口中,用活磁石一塊,綿裹塞耳,左聾塞左,右聾塞右,此導氣通閉法也。凡耳竅或損,或塞,或震傷,以致暴聾,或鳴不止者,即宜以手中指於耳竅中輕輕按捺,隨捺隨放,隨放隨捺,或輕輕搖動以引其氣,捺之數次,其氣必至,氣至則竅自通矣。凡值此者,若不速為引導,恐因而漸閉,而竟至不開耳。
述古
薛立齋曰:按前證若血虛有火,用四物加山梔、柴胡。若中氣虛弱,用補中益氣湯。若血氣俱虛,用八珍湯加柴胡。若怒便聾而或鳴者,屬肝膽經氣實,用小柴胡加芎、歸、山梔,虛用八珍加山梔。若午前甚者,陽氣實熱也,小柴胡加黃連、山梔。陽氣虛,用補中益氣湯加柴胡、山梔。午後甚者,陰血虛也,四物加白朮、茯苓。若腎虛火動,或痰盛作渴者,必用地黃丸。經云:頭痛耳鳴,九竅不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脾胃一虛,耳目九竅皆為之病。
簡易方
一、聤耳膿出
明郁散(因五八)、紅玉散(因五八)、流膿方(因五九)
一、百蟲入耳方(因六一)
灸法
上星(灸二七壯,治風聾)、翳風(灸七壯,治耳聾痛)、合谷(灸七壯,治耳聾)、外關、聽宮、偏歷、腎愈
耳證論列方
抽薪飲(新寒三)、徙薪飲(新寒四)、十全大補湯(補二十)、清化飲(新因十三)、清膈煎(新寒九)、補中益氣湯(補三十)、地黃丸(補百二十)、歸脾湯(補三二)、大分清飲(新寒五)、加減一陰煎(新補九)、左歸丸(新補四)、大補元煎(新補一)、平補鎮心丹(補百十)、四物湯(補八)、右歸丸(新補五)、肉蓯蓉丸(補一五三)、辰砂妙香散(固十五)、八珍湯(十丸)、六安煎(新和二)、小柴胡湯(散十九)、當歸龍薈丸(寒一六七)
論外備用方
柴胡清肝散(寒五九、肝膽火逆)、梔子清肝散(寒六十、肝膽風熱)、耳病諸方(詳因陣五三至六八止)
鼻證
經義
《金匱真言論》曰:西方白色,入通於肺,開竅於鼻。
《脈度篇》曰:肺氣通於鼻,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。
《五閱五使篇》曰:鼻者,肺之官也。以候五臟。故肺病者,喘息鼻脹。
《邪氣臟腑病形篇》曰:十二經脈,三百六十五絡,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,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。
《本神篇》曰:肺藏氣,氣舍魄,肺氣虛,則鼻塞不利少氣,實則喘喝胸盈仰息。
《五臟別論》曰:五氣入鼻,藏於心肺,心肺有病,而鼻為之不利也。
《經脈篇》曰:足太陽,實則鼽窒,虛則鼽衄。
《氣厥論》曰:膽移熱於腦,則辛頞鼻淵,鼻淵者,濁涕下不止也,傳為衄衊瞑目。
《憂恚無言論》曰: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,頏顙不開,分氣失也。
《五色篇》曰:明堂者,鼻也。雷公曰:官五色奈何?黃帝曰:青黑為痛,黃赤為熱,白為寒,是為五官。面王以上者,小腸也。面王以下者,膀胱子處也。(鼻準為面王,詳前面病門)
《解精微論》曰:泣涕者腦也,腦者陰也,髓者骨之充也,故腦滲為涕。
《刺熱篇》曰:脾熱病者鼻先赤。
《口問篇》曰:人之嚏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陽氣和利,滿於心,出於鼻,故為嚏。補足太陽榮眉本,一曰眉上也。口鼻者,氣之門戶也。
《熱論篇》曰:傷寒二日,陽明受之,陽明主肉,其脈俠鼻絡於目,故身熱目疼而鼻乾,不得臥也。
《遺篇刺法論》帝曰:余聞五疫之至,皆相染易。天牝從來,復得其往,氣出於腦,即不幹邪。(天牝,鼻也,鼻受天之氣,故曰天牝。詳十三卷瘟疫門)
《五常政大論》曰:審平之紀,其主鼻。少陽司天,咳嚏鼽衄鼻窒,瘡瘍。太陽司天,鼽嚏,喜悲。少陰司天,嚏鼽衄鼻窒。
《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陽明所至為鼽嚏。
《至真要大論》曰:少陰司天,民病鼽衄嚏嘔。少陽司天,甚則鼽衄。太陽司天,鼽衄善悲。少陰之復,煩躁鼽嚏,甚則入肺,咳而鼻淵。
論證
鼻為肺竅,又曰天牝,乃宗氣之道,而實心肺之門戶,故經曰: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。然其經絡所至,專屬陽明,自山根以上,則連太陽、督脈,以通於腦,故此數經之病,皆能及之。若其為病,易窒塞者謂之鼽,時流濁涕而或多臭氣者,謂之鼻淵,又曰腦漏;或生瘜肉而阻塞氣道者,謂之鼻齆,及有噴嚏、鼻衄、酒皶、赤鼻之類,各當辨而治之。然總之鼻病無他也,非風寒外感,則內火上炎耳。外感者,治宜辛散,內熱者,治宜清涼,知斯二者,則治鼻大綱盡乎是矣。
論治(共六條)
一、鼻塞證有二:凡由風寒而鼻塞者,以寒閉腠理,則經絡壅塞而多鼽嚏,此證多在太陽經,宜用辛散解表自愈,如川芎散、神愈散,及麻黃、紫蘇、荊芥、蔥白之類皆可擇用。若由火邪上炎而鼻塞者,單宜清火。火之微者,多近上焦,出自心肺,宜清化飲、黃芩知母湯之類主之。火之甚者,多出陽明,或微兼頭痛,宜竹葉石膏湯、涼膈散之類主之。若風寒兼火者,即防風通聖散之類亦可用。大都常塞者多火,暴塞者多風寒,當以此辨之。
一、鼻涕多者,多由於火,故曰:肺熱甚則鼻涕出。由此觀之,則凡無故多淚及多口涎者,亦多屬肝脾之火,皆其類耳。
一、鼻淵證,總由太陽、督脈之火,甚者上連於腦,而津津不已,故又名為腦漏。此證多因酒醴肥甘,或久用熱物,或火由寒鬱,以致濕熱上熏,津汁溶溢而下,離經腐敗,有作臭者,有大臭不堪聞者,河間用防風通聖散一兩,加薄荷、黃連各二錢以治之。古法有用蒼耳散治之者。然以余之見,謂此炎上之火,而治兼辛散,有所不宜,故多不見效,莫若但清陰火而兼以滋陰,久之自寧,此即高者抑之之法,故常以清化飲加白蒺藜五錢或一兩,蒼耳子二三錢。若火之甚者,再以清涼等劑加減用之,每獲全愈,或用《宣明》防風湯之意亦可。但此證一見,即宜節戒早治,久則甚難為力也。凡鼻淵腦漏,雖為熱證,然流滲既久者,即火邪已去,流亦不止,以液道不能扃固也。故新病者,多由於熱,久病者,未必盡為熱證,此當審察治之,若執用寒涼,未免別生他病。其有漏泄既多,傷其髓海,則氣虛於上,多見頭腦隱痛及眩運不寧等證,此非補陽不可,宜十全大補湯、補中益氣湯之類主之。又《醫學正傳》有腦漏秘方,亦可檢用。
一、鼻齆瘜肉,阻塞清道,雖鼻為肺竅,而其壅塞為患者,乃經絡肌肉之病,此實陽明熱滯留結而然。故內治之法,宜以清火、清氣為主;外治之法,宜以黃白散,及《千金》瘜肉方雄黃散,或《簡易》瘜肉方之類主之。
一、酒皶赤鼻,多以好酒之人,濕熱乘肺,熏蒸面鼻,血熱而然;或以肺經素多風熱,色為紅黑而生皶癤者亦有之。內宜涼血清火,外宜硫磺散、白礬散之類主之。
一、鼻衄證,詳見血證門。
灸法
囟會(灸七壯、治鼻齆鼻痔)、上星(三壯、七壯、治濁涕)、通天(灸七壯、灸後鼻出鼻積方愈)、迎香(治鼻塞多涕)、人中、風府、百會、風池、大椎、曲差、合谷(並治鼻流臭穢)。
鼻證論列方
川芎散(因六九)、雄黃散(因八四)、《宣明》防風湯(因七七)、涼膈散(攻十九,痘八三)、硫黃散(因八九)、防風通聖散(攻十六)、蒼耳散(因七三)、清化飲(新因十三)、補中益氣湯(補三十)、神愈散(因七四)、《正傳》腦漏秘方(因七九)、十全大補湯(補二十)、黃白散(因八十)、《千金》瘜肉方(因八五)、竹葉石膏湯(寒五、六)、白礬散(因八七)、《簡易》瘜肉方(因八六)、黃芩知母湯(寒五一)
論外備用方
川芎茶調散(散四六、傷風鼻塞)、羌活勝風湯(散六一、風熱鼻塞)、面鼻諸方(詳因陣六九至一百止)